我的第一個春運--遲暮余輝 我讀懂了媽媽對我含蓄的愛

2014-01

1948 西站 江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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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“???又有加班車,這樣加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呀,我還等著下班呢?!蔽野l(fā)著牢騷,撤掉了支撐身體的全部力量,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,垂著頭,一副慵懶的樣子?!拔也艅偖厴I(yè),才剛剛參加工作,怎么就碰上春運大遷徙了呢,怎么就這么累呢?對了,待會兒回家就讓媽媽犒勞我,順帶的不用洗碗,不用洗衣。哈,媽媽是愛我的”我想到這偷笑著,算是給這乏味的工作增加一點樂趣。
    不遠處,她,倚在圍桿上;她的頭發(fā),早已花白,黯淡的膚色,老筋縱橫,只有眼角泛著點點光芒。
    突然,我似乎意識到了什么,來不及多看多想,因為我知道,等待我的只是下一班車。我拿起大喇叭對著候車廳喊去:“17:05到杭州的班車開始檢票,請旅客帶好自己的行李到1號檢票口準備上車。”話音未落,人們就早已應聲從座位上躍起,拿著行李便爭先恐后的加入熙熙攘攘的人群。這是個加班車,54座的票也在短短的半小時被一搶而光,我似乎能想象得到那不受控制的場面。盡管我已經(jīng)預感到了那副情景,但事實還是令我大感意外。我呼喊著:“對號入座,不用擠不用搶,買到票的肯定都能夠上車,都會有位置。”可人們似乎被回家的喜悅沖昏了頭腦,一股腦兒的只想往檢票口沖。我頓感眼前一片黑暗,而手,也早已機械似的重復著檢票動作。
    突然,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身影,“她不就是剛剛倚靠在欄桿上的那個老人嗎?她怎么也跟著瞎起哄了?”眼看著她小小的身子被上了發(fā)條似的人群擠得東倒西歪,不知什么時候就會跌倒。我一時情急,便拿起哨子發(fā)出“biu”“biu”兩聲尖銳的聲音,同時停止檢票。人們驚愕的看著我,而我也顧不得那么多,費力地撥開人群,開始尋找那位老人。還好,老人沒事,只是略顯疲憊,我開始責備附近的人:“老人家都這把年紀了,你們也不讓著點,還死命的擠啊擠,萬一摔著怎么辦?都說了有票就肯定會有位置,不用擠。”“您也是,都這個年紀了還跟著他們瞎擠擠?!蔽沂钦娴臍饧绷耍粫r未經(jīng)大腦就蹦出了這句話,因為我是真的害怕老人有個什么閃失?!靶」媚铮覜]什么文化,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坐車出遠門,我也就是想早點見著我兒子。”話語間,她顫抖著嘴唇,淚水也已經(jīng)濕潤了眼睛。我開始后悔剛剛的一頓呵斥,她有太多的心酸與委屈,是我不了解的。我開始仔細打量這個遲暮老人,干癟的皮膚早已沒有了昔日的光澤,黝黑的臉龐布滿了斑斑褐褐,突起的筋脈圍成了一張張網(wǎng)。我開始想象著,這位佝僂的奶奶曾經(jīng)也是肌如白雪,只是被歲月的芳華掩蓋,沒有了往日的容光。
    攙扶著她,我們慢慢地走回了檢票臺,搬來椅子,我讓她坐在了我身后,然后就又繼續(xù)開始檢票了。而她,靜靜地在我身后坐著,就那樣靜靜地望著我,嘴角露出了一份愜意。她開始與我交談:“小姑娘,你真漂亮,看著你就想起我年輕的時候。”說著說著,她的嘴角開始上揚,而我,回頭沖她微微一笑?!拔覂鹤釉诤贾莨ぷ鳎且幻h(huán)衛(wèi)工人,本來說好的今年回家陪我過年,哪知單位臨時調(diào)不出人,他就只好守在自己的崗位上??晌矣窒雰鹤恿耍瑳]辦法,只好去杭州陪他過年?!?老人的聲音越來越低。突然,她放大了聲音:“不過,你說呢,在哪過年不是過呀,老伴走得早,兒子又經(jīng)常因為工作不能回來陪我。也好,去外面見見世面?!彼龥_著我笑,但眼角分明閃著淚光,我知道,她是不愿離開這片她深愛著的土地,去到另一個陌生的城市的。因為,地里有她的莊稼,有她的足跡,還有她的老伴。
    落日的余暉照在她的脊背,有些佝僂的腰板敘述著時光的故事。這個遲暮之年的老人,笑起來溫暖、慈祥,像夕陽一樣。歸家的人兒,總是心急,故土和鄉(xiāng)音的召喚讓他們充滿渴望。而我,在這夕陽里也讀懂了媽媽對我含蓄的愛。